“为什么是你过去。”顾清有些小惊讶。裴氏这些年已经陆陆续续交到了裴辛的手里，裴楼是有要退休的打算的，按道理说应该裴辛留下来才对。
裴辛当然知道顾清在想什么，因为一开始父亲告诉他这个决定时他也很惊讶。但他很快就想通了，父亲的确比他更合适。
“父亲说，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他说，这是他在谢幕前的最后一场战争了，所以，得他来。”裴辛这话是笑着说的，但话中深意重若千斤，顾清心里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他完全可以理解为，裴楼留下来，是为了帮他。
良久，他才将这段话消化下去。他叹了口气，
“我顾清，无以为报。”是的，他顾清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裴氏实力虽不如顾氏，但潜力依旧在。裴家不缺钱，不缺力，唯一的女儿还栽在了他的手上，他心中是有愧的。
“顾清哥，你想多了。父亲留下来，不全是为了你，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素素姐受的委屈父亲不会坐视不理，他都替素素姐好好收回来。”裴辛说得很坦然，不是放狠话，而是真正的，由内而外，那种底气自在的气势。
但凡事情多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顾清今夜难的入了眠。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觉，每次都是强迫着自己躺在床上，就这样假在天明。睡觉于他仿佛就是一个形式。
幸好，今晚他睡着了。虽然这个觉质量不怎么好，但他终究是睡着了。还做了梦，白茫茫的一片雾，浓郁得化不开，顾清看见乔素素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背对他站着，任凭他如何祈求，她愣是不肯回头。
画面一转，又转向中心大楼的天台。他又看见乔素素使劲挣脱他的手，从他的手里跌了下来。顾清猛得惊醒，身上出了一层虚汗。
墙上的钟显示正是凌晨四点，顾清不过睡了两个小时。没关窗，冷水使劲得往里面灌，吹得窗帘磁拉作响。顾清从床头拿了只烟，点燃后走向窗台。
这座城市，即便是凌晨四点，可点点灯火依旧闪烁着。没一点灯光都是微弱的，可汇聚在一起就成了一幅别样的景象。顾清的房间对面是一座正在修建的楼，凌晨四点已经有工人开始在忙活了。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还在时，对他说过的话。
父亲说，社会是一座金字塔，由不同的阶层的人组成。可无论位于哪一阶层，那一阶层的人都不能松懈。他们都要不停的爬，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也不被超越。顾清也在爬，拼命地爬，他已经不局限于自己所在的这一阶层，他在觊觎更高阶层了。
醒了之后再回到床上已经没有了睡意，连被窝都没有了余温，顾清索性穿好衣服，起了床。今天指不定还要迎接老宅来的人，他得早点做些准备。
同样的时间，金秘书的房间里，灯亮了。是他自己开的灯，可他人却没有起床，而是坐起身，靠在床边。他的房间里站了一个身材修长的人，那人微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样子。
清和凯杰走出房间竟是中午了，两人一下楼就看见了忙着布菜的家仆们。而席位的正上方点了一根金色的蜡烛，顾清和凯杰两人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忐忑。
点金蜡烛说明当家的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当家的向来是不和他们一起吃饭的，除了一些特别的日子，一年下来能和当家人一起吃饭的次数五根手指都能数得下来，怎么他们一回来，就碰上了这种好事。
菜布齐了，人就要入座了。顾清先坐了进去，凯杰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一上午还没做什么就这样过去了。”话音刚落，金秘书人也出现在饭桌旁，但他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立在主位上一旁等候。
重要的人出场总是要特别些，稍等了一会，饭厅的拐角处才出现了那个标志性的轮子，厅里的人顿时敛主自己的深色，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稍微有点不同的是，当家的后面推轮椅的人是安娜。
凯杰的心里有些惊讶，但脸上没什么表情。顾清看到安娜后，直接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碗碟。安娜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却很快堆起了笑容。
待当家人入座，众人起身，恭谨行李。
“当家的。”
“都坐吧。”当家的抬抬手。
午饭就这样无声的开始了。这个象征着家族威严的男人此时看上去很普通，没有人敢注视他，他也没有注视别人，而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的菜。众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胃口了，放假的跟他们一起吃饭，必然是有事，而且肯定是个不小的事。大家都有些忐忑，嚼着饭菜也感受不到味道。
“都好好的吃饭。”似乎是注意桌下小辈们眼神的飘闪，当家人淡淡的说了话，他仿佛有透视眼，把这些年轻人的心思都看了个透。
大家开始沉默的吃饭，甚至还有些紧张。
在当家的放下筷子后，大家也陆续放下了筷子。午饭就在无声中结束了。
“金秘书。”当家的并不急着离开，而是轻唤了一声站在旁边的金秘书。
“诶。”金秘书快扣答应，随即走向前去。
“人都带回来这么久了，也该带来我看看了吧。”他话说得很漫不经心，但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凯杰抬头悄悄对顾清眨了下眼睛，顾清沉着脸，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下的皮鞋鞋尖。
“是。”若是仔细看，或许还能发现金秘书说这话时，身体在微微颤抖，别人不知道，但金秘书心里跟明镜似的，当家的这是在给他警告呢。
他抓乔素素回来不是当家的主意，是他自己自作主张。金秘书知道瞒不过，但他一开始也没想过隐瞒。又或者说，其实他就是替当家的办的，作为当家的的心腹，他怎么会不明白当家的心思。能读懂并做好当家的不言而喻的心思，这也是他为何长年不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