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中,一袭灰袍飘然出尘,大有凌云御风之势。那随之而上的身影落在周原上山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台阶上时,逼人的气势瞬间攀升到极点,如同沸腾火海,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倾洪汪洋。
驭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掀动方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风雷磅礴注,天裂地碎。
曲夫诸感觉到灰袍老者身上强烈的逼人气势,眉头微微一皱,却又舒展开来,轻轻一笑,平淡说道:“早闻三王之中太公望位居元神境,更与玉虚十二金仙同出元始天尊麾下,当真不假。”
“既知如此,你还要在这周原太庙兴起你的风雨?”灰袍老者立于台阶上,不移半步,不动半身,当真有那北岳不周撑天巍巍之风。
“我知道三王令的规诫,但是事出仓促,又哪里能在这令下行事?”
“哼!说的好听,那番动静惊动整个周原,我想太庙里的兵胄气运已经被你搅散不少了吧?”灰袍老者蓦然睁开双眼,雷芒闪闪,“今日,若不惩戒,我三王令成了空话?”
曲夫诸衣袍掀起,露出那宽大袖袍中的寒芒,他的眼中有着挂念,只是更深处却徒然藏着一抹冰寒,发出地声音中有着一丝轻露凝霜的消融音。
“老夫怎么也没想到,人族玄门剑仙还有重登金仙之日。看来,你对于这太庙有着别样的情感啊!”太公望轻抚白色长须,眼角里精光微微一闪,笑着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剑仙练剑,求得便是这天地之剑。”
曲夫诸缓缓抽出那藏于袖中世界的逐鹿之剑,面色如常,他将剑拄在地上,腰板却挺地越发笔直起来。
“胆气挺壮啊!也是,胆怯的人练剑,再怎么练,那剑都是胆怯的,何谈睥睨天下呢!”太公望轻抚长须,面容上带着笑,望着眼前这个练剑的汉子怔怔出神,耳边却又响起了早年牧野大战上的咚咚鼓声。
太庙露场上,苏绝抓起躺在地上的烬魂刀就欲往门外奔去。转身之时,他肩膀上猛然被一股力量按住,动不得半点脚步。
他转身望去,看见那副永远冷若冰霜的面容。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帮曲大哥。”
“你能帮他什么?一个连真气都用不了的人,就算你收服了这把封印在太庙里的宝刀,可是能做些什么呢?”
“这……”
“他……”
苏绝猛然回头,他看见的是这个一贯高冷的女子眼角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他顿时哑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苏兄弟,你身上定然有着自己的责任,不然何必那夜突然降临到这太庙之中。那一晚,你就直直地出现在这太庙露场上,十分突兀。但姓曲的汉子却将你从那露场中心搬到他那墙角去了,我想问他些什么,他也只是冲我笑笑,摇摇头,并不要我在意。可是呢……”
话语到了这里,这个白衣女子声音里突然有了几分犹疑,而后开口,却多了份清冷,“我知道姓曲的心思,不然他为什么在这周原太庙呆呆地陪上我百年之久,就算是修为跌落,他也不曾发过半点言语。所以苏兄弟你大可带着你的事情逃得远远地,我是绝不会离开这里的,不说我是自这露场上天生而养的柳树精。这一次,我想多看看这个姓曲的汉子。”
这番话语倒是让苏绝愣住了。
忽然,露场门外寒光万丈,剑气森严起来,引得这周原顶上电闪雷鸣。
苏绝忍不住身子前倾,握紧了手中那把闪烁着妖异红芒的黑色长刀。然而下一刻,苏绝耳边全是呼呼风声,身子竟然被那柳姑娘度上真气,丢出那周原太庙之外去了。
苏绝俯瞰着那逐渐被满目云雾吞噬掉的太庙。渐渐地,那太庙在这漫漫云雾中越变越小,直至看不见为止。
飞在空中的苏绝努力把眼睛睁地大大的,想使劲去抓住被淹没在乌云深处的那座古老楼阁,纵然风吹地眼眸里泪水飞出,也不愿闭眼半分。
苏绝的身子不断往后倒飞出去,只是握着刀柄的手越发地紧了。此刻,他的内心里猛然涌起一股不甘;一股愤懑;一股怒火。
如果我可以运用真气;如果我可以有一战的力量;如果我可以帮上曲大哥,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呢?
那一腔的愤懑像在北极冰川上开出的火焰红莲,不断消融这巨大的冰山,最终的结果是山崩海灌。
苏绝咬着牙死死握住刀柄,只是那刀身上的红色符篆发出的光芒更加耀眼起来。
这一刻,苏绝耳边呼呼的风声消失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就像一只尺蠖,天地间只有孤零零的他,而他在这天地间孤零零地漂浮着,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我能感觉到你的无助。”
耳边响起地一个声音瞬间刺激了苏绝所有的神经,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的刀都被你握在手里半天,你问我是谁?”
“你是烬大人?”
“小子,弱小便是罪过。这个世界不论再如何变化,弱肉强食的法则从来不变。告诉我,你渴望力量吗?”
“我需要力量。”苏绝怔怔地回答道。
“我可以把我的力量借给你,但是,”冰冷的声音里透着蛊惑,“我得附身在你身上,你才能够完全使用我的力量。”
“这……”
“答应吧!如果迟了,可就晚了。”
苏绝的身子仍旧往后倒飞出去,只是黑色刀身上的妖异红光越发地耀眼起来,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蓦地,苏绝握住刀柄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他给出了答案,毫不犹豫。
“很好。”这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
苏绝闭上眼睛,双手持刀向前,身子却如一只翱翔的大鸟,在空中轻松自在,一切都被放松了。黑刀嗡嗡作响,那刀身包含着那红色符篆,从中飘出一股黑色烟雾,附在了少年身上。
此时,这个少年的心底高台上猛地发出一道炸裂声,就像火星被迸发了,一朵三色的火焰花绽放其中。乾蓝之火,坤金之炎,人族玉火,三者相合,点亮了这个被黑暗与静谧所填满的心底。
黑色烟雾钻入少年的身体里,他是窃喜地,他能够感觉到从封印中彻底挣扎出来的轻松与自得。穿过少年身体的脉络,他来到了少年的心底世界,只是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面前绽放的三色火焰花如此鲜艳,如此足够焚烧万物。即使凶神如他,也不敢再嚣张起来。
当苏绝睁开眼时,握紧刀柄的手指缝隙间散发出几缕黑烟,好像这凡间烟火将息之后的灰雾。他双目瞳孔中泛着亮光,眼球周边却有着一股黑色蔓延过来,身体向外不断溢出黑雾,形成甲胄,包裹着他瘦削的身躯。
苏绝心意一动,手中的刀便嗡嗡作响,就像自己身上长出的第三条手臂。他脊梁骨慢慢挺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握住刀,运起体内的真气,身子开始往回飞去;他又将刀高高举过头顶,让往下坠落的速度开始不断加快。
在苏绝心底世界的烬魂大人望着由熊熊火焰点亮的一方空间,早已惊愣住了,半晌之后,他说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来路的人物呢?现在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那么我也可以表示要接纳你呢?”
周原太庙门前。
太公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这片刻间,他已经接下了曲夫诸的连续三剑了。曲夫诸装作镇定自若,可那藏于长袍底下的握剑之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入门三剑,怎么?你觉得老夫还不配你使出全部力量吗?”太公望眉头微微皱起,说话之间,气势再度勃然而发,搅动地这周原山顶风云混乱。
自昨日与烬魂刀一战,自己强突境界关卡,登临金仙,本就伤身的法子,之后问剑三出,以消耗寿元为代价,力压那把刀,然而短短一晚,如何恢复得过来。更何况,眼前这个老家伙可是当初持榜封神之人,玄门正宗出身,大周王室气运少说有一半在这人身上啊!
“既然如此,那么该是由老夫问问你这手中剑了,然后将庙里那棵柳树砍了做别的物件也挺好,不是吗?”
“你敢!”曲夫诸听到这番话语,厉喝一声,“既然想问剑,我就来给你剑。”他提剑而立,宝剑亮锋,山鹿发声,逐鹿剑上的白光越发寒冷刺眼。
“你为何这么固执?”一个女子声音在曲夫诸背后响起来。
“你为何还没走?”曲夫诸勉强支撑起长剑气势,头也不回地说道。
“姓曲的,我得帮帮你,不然,以后谁陪着我再过一百年啊!”宋衔蝉走到曲夫诸身边,望着太公望,虽然话语平淡,但语气里有着股雀跃。
不待曲夫诸说话,太公望笑着说:“一个金仙,一个正神。妙极了,管他什么妖魔鬼怪,今天老夫全部统统灭得一干二净,以敬这周原太庙的王室气运。”
曲夫诸望了一眼宋衔蝉,他眉眼里都带着笑,纵然不生不长,但有她在身边,那么这一战定要打他个翻天覆地。
百年之前,他为金仙,得遇神剑逐鹿。从此,整个人族都闻之敖岸之山有剑仙,剑扬于世传清明,锋鸣四海颂正道。
百年之中,游历天地,邂逅周原太庙。从此,整个人族不曾觅到任何他的踪迹,隐默周原弃浊世,归家太庙陪此生。
百年之后,陪她笑傲,又出神剑逐鹿。只是,不问一剑开天地,不起一剑通九霄。情缘且定今日,此生浮沉有意义。
这一次,我老曲觉得有点值了。
曲夫诸起剑前冲,白金真气自体内迸发出来,剑起瞬间,身后巨大的白鹿光影一晃即逝,一声鹿鸣响彻周原山顶,随之而来的是百万雄鹿奔角逐天下的烈烈大势。
宋衔蝉白衫飞起,手中火焰环脱手飞出,也是这姑娘的起手强招。火焰飞环本就五行属火,被宋衔蝉以木行真气驭使,气势更强,如腾空火龙,飞跃于那百万雄鹿至上,齐齐向太公望逼去。
太公望面不改色,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不忙打开,右手真气运行,金光闪烁,凭空对着曲夫诸与宋衔蝉画出了一道法篆符文,嘴里念道:“循天道,辅人界。固山河,列九鼎。霸九州,撰六韬。”
此言一出,黄色法篆化作点点碎光,散落漫天。
此刻,天理证道,周原山顶风云之中炸开一条裂缝,裂缝中电闪雷鸣,太公望右手变作剑指朝天指去。顷刻间,万道电光齐聚到剑指之上。太公望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叱。”
蕴含神雷之威的剑指轻轻落在那卷竹简上。瞬间,只觉得整个周原太庙都轰然而响,地动山摇。
纵然火龙凶猛,雄鹿壮观,那卷竹简在这神雷之威下发出百丈金黄色光芒。风云掩盖下的周原太庙,一场三王令引起的卫道之争似乎早已一招见分晓。
火焰飞环幻化出的巨大火龙正临近太公望身前周遭之时,那金光忽地聚拢起来,全部回归到那卷竹简里。
太公望右手剑指在那竹简上竖着一划,说:“开。”竹简一下展开起来,恍如有百万军队奔涌而出,其后更有国家气运藏于其中。
刚近身前的火龙被这开书之势给冲散开来,宋衔蝉心神在那火焰飞环之上,火龙受创,心神也跟着受伤,往后急忙退去。曲夫诸看到宋衔蝉这等情形,不敢大意,更有战争便在眼前,分不得神来去照顾她,但见逐鹿剑挟百万雄鹿之势,一往无前。
太公望松开捧着竹简的双手,那竹简泛着金光漂浮在他的身前。他手指轻抚竹简上的文字,眼里却多了一些惆怅,丝毫不把曲夫诸的百万雄鹿放在眼里,嘴里却喃喃说道:“文王于我有知遇之恩,武王于我有重用之情,只是而后的帝王不过尔尔。既然如此,这大周积攒的王室贵胄气运给我一用吧!”
百万雄鹿,蹄声如雷,逐鹿剑在前,寒光闪烁,带着一往无前,疾攻太公望。
太公望眼里精芒一闪,右手无名指上电光闪烁,往那竹简上一划,天空中雷鸣声响,太公望高声言道:“武韬,万人难敌。”
话音刚落,周原之上大风再起,风越来越大,那风里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竟然能听见声音中的呼喊,“大风大风大风……”
百万雄鹿冲向那阵大风里,只瞬间,血雨满天。
曲夫诸猛然发现此番的一往无前竟然有着徒呼奈何。愣神之间,他已陷入这太公望所唤出的“武韬大阵”,更有十万军队枕戈于这风中,百万雄鹿只做肉饼。
“逐鹿之剑,已失其鹿,何来逐鹿群雄之说?”太公望的声音传入这风里,传入曲夫诸的耳朵里。
勉强站起来的柳姑娘看着那个瘦削持剑背影被淹没在大风中,连忙放出神识,可是那人却如凭空消失,找不到半点存在。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面容上满是一阵失落。她怔怔出神,她想起了百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太庙里封印的那把刀再度躁动起来,她最终镇压不了,索命地一刀就这么一挥而下。
那一刻,他御剑乘风而来,白衣若雪,抽出那把名叫逐鹿的剑挡住了那一刀,好像谪仙人。
那一战,他最终将那把刀封印了回去,只是他修为大跌。他酗酒,但是逐鹿剑仍旧嗷嗷鹿鸣。
这一刻,那个陪伴了她百年之久的身形彻底消失了?
她望着那席卷地面的大风,整个人呆住了。
周原太庙,有美一人。别柳姓宋,却唤衔蝉。
周原太庙,有美一人。巧笑倩兮,美目盼系。
有女名柳,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有女名柳,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柳女其华,经年流念。且见且爱,寤寐思服。
柳女其姣,笑靥如花。悠哉悠哉,誓命守之。
今夕何夕,不可求思。求之不得,岂不尔思?
她朱唇轻启,念着这一首他喝醉之后写的诗,不觉间,她泪湿眼眶。
太公望看着那风里的反抗动静小了下去,说:“无规矩,不方圆。不管从何而来,不论你曾是谁,这里以王令说话。”老者将手搭在竹简上,准备收拾。
忽然,一声巨大鹿鸣声自这通天风卷之中传了出来,霎时间,风止烟消,露出一个狼狈的身影,可那把明晃晃的三尺长剑给那身影增添了一点威慑力。
他懒散地倚着剑,望着太公望说:“我这身骨头还是经得起折腾的。不愧是封神一战的大人物,但修成剑仙之日起,我就不曾轻易低过头,除非是死。”
曲夫诸回首看见柳姑娘的泪水,眉头皱了皱,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但她望着那持剑的身影,眼里只有担心,因为她听见他说,“赶紧走,我挡不住了。”
曲夫诸右手持剑,身子挺得笔直,从远处望去,更像是两柄剑垂直交叉在一起,“太公望,我曲夫诸不自量,以这金仙之境挑战你元神境。持剑。”
短短二字出口,曲夫诸袍袖张扬,面容上泛起了一阵光芒,眉宇间的颓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一种陌生的尖锐,这种尖锐陌生地让人畏惧,就连宋衔蝉也未见过。
昨日一战,他登临金仙,但颓唐百年,剑道一途不降反升。
尘世烟火气,徒是具皮囊。吾是曲夫诸,人族玄剑仙。
逐鹿不中原,鹿鸣不太庙。但请教六韬,一战定风波。
持剑,持地是百年春秋大义;剑起;起地是百年太庙时光;剑出;出地是百年逐鹿生死。
人族剑仙曲夫诸以百年剑意挑战兴周大能姜太公与神书《六韬》。
宋衔蝉怔住了,她看着如剑的身影持剑向前。这身影里有着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的洒脱;有着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的自在;又有着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的叹息。
此刻,这个曾经站在她身边百年之久的身影却显得那般陌生。
太公望看着如光如电的一剑,将指化掌,盖在了那卷名叫《六韬》的竹简上。
雷鸣声中,太公望目光变得锐利,右手抓起《六韬》朝天而举,嘴里却连吐数句话语。
“文启,天道无为。发启,师出有名。”瞬间,电蛇密苍穹,神风掀九霄。
“论将,霸王无敌。选将,子龙当先。”霎时,霸道出西楚,义勇源常山。
“疾战,攻如烈火。临境,疾如强风。”顷刻,霸王枪若火龙,龙胆枪似鸣凤。
从那《六韬》里隔了多少流年光阴唤出的两大武将,一出世,大有沙场征伐之风。霸王龙胆双枪齐出,火龙鸣凤降世,合二为一,冲向曲夫诸的大义之剑。
风火三万丈,剑纵三千里。
大义之剑在这凌厉攻势下只撑得片刻,碎裂声音不绝入耳,这碎裂声里有那百年春秋大义;也有那百年太庙时光;更有那百年逐鹿生死。
这一切似乎都要灰飞烟灭?
曲夫诸一人持剑于前,他的额头开始不断渗出血汗;握住剑的双手开始不住地颤抖;双腿更开始不住地往土层中陷去。他咬紧着牙关,他猛然喊出一句,“历朝更迭,上古尧舜禹,至今夏商周,你本是方外之人,当初顺应天道辅周而起,现在你还要不肯放手吗?你觉得你守护地是整个天下,那我守护地是我身后的这个世界。”
曲夫诸质问至此,逐鹿剑上青光冽,嗷嗷鹿鸣响周原。
这一剑打破了之前的勉强持平之势,仿若凶兽夫诸自那敖岸山深处走出,掀起滔天洪水来提醒这个愚世,上古凶兽的威威凶名。
这一刻,曲夫诸的剑意里不再中正平和,更非一往无前,而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
逐鹿剑剑刃上隐隐出现缺口现象,这自光阴轮回里召唤出来的两大武将,一火一风,夹攻着这头上古凶兽白鹿夫诸。
曲夫诸气海内真气汪洋一片,他能感觉到心脉里的血液开始破裂迸发出来,他知道他即使能够抵抗下去,最终后面那个美丽的人儿也逃不了这个老头的抓捕。他回头看了一眼在那里已经呆住的宋衔蝉,张口说话,却未发出任何声音,而后他单手持剑,往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曲夫诸迈地吃力,一步金仙,半步元神。
那一刻,宋衔蝉听懂了他,你若活着,我便活着。
宋衔蝉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是要诀别?她想迈出步子,她想伸出手去触及那个人,却再也做不到,他已经告诉了她,赶紧走,不要再回来。
太公望感觉到曲夫诸身上猛地攀升的气势,也是一怔,嘴里喃喃道:“半步元神?自封神之战后,老夫可算是在这人族之中再未见过此等人物。可惜,你若是封神时期的人物,那该有多好。”
曲夫诸眉头微微皱起,剑上寒光越发冷艳,回了一句,“封神?哼!神有什么好做的,倒不如畅快自在的人。”话毕,鹿鸣太庙,逐鹿剑上光芒开始越来越亮,开始向眼前这风火攻势中狠狠刺去,刺去之间,风云倒卷,似乎这一方的天地都在为这个人族剑仙呐喊一样。
“哼!半步元神的地步,老夫今天就告诉你何谓一层境界一层修为。”太公望高声说道。
“兵道,王霸兼用。必出,百战不死。”
转眼,霸王手中的霸王枪如同火龙横行,径直盖过曲夫诸这把剑里的凶狠。化作鸣凤的龙胆枪被那白袍武将更是舞地如同腾开的白色巨幕,把曲夫诸笼罩在其中,满是杀机。
太公望并未停止,又道:“豹韬,纵横捭阖。”
顿时,风火平行,将曲夫诸杀上之路完全掩盖住,一丝锋利的白光都迸发不出。
曲夫诸一眼望去,眼前全是逼人的火焰,耳边尽是要命的风声。任他如何阻挡,都挡不住这风火的攻势。
此刻,在周原不远处高空中一道黑影穿过一层一层的云霄,向曲夫诸这里赶来。黑影双手持刀在前,如同一杆标枪扎入这黑色大海里,连朵浪花都未溅起。黑影的双目死死盯着某个地方,心里只在说,坚持住。
轰地一声,地动山摇,一道金光划破周原上空的层层乌云,而后凶猛地向前奔去,带出一阵阵的撕裂声。
黑影将至,他看见那道金光的发出者,正是曲夫诸。
金光如虹,贯彻天地,比之那日战烬魂刀的声势更加浩大了几分。
“这使剑的果然有几分门道,这比昨日遇我一战,剑道上又精进了几分啊!”这是在苏绝身体里的烬魂说地话。
“那曲大哥能打得过那个人吗?”苏绝带着期望问道。
“那个人?你是说那个老头吗?难,半步元神对上元神,虽然多了半步,但绝对够那个使剑的喝上一坛子酒了。”
“这已经是必败之局了吗?”苏绝问地时候,透着失望。
“小子,别这个样子。这个使剑的,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有伤在身,强行踏入半步元神,能跟那老头拼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了。毕竟,当初我可是被这老头压着封印起来的。”烬魂在苏绝心底愤恨地说着。
“可芒刀不是说你烬大人为六刃之首,曾经更是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怎么还被别人压着封印起来?”苏绝反问一句。
“老子那会儿是重伤情况下被压着封印起来的,不然就凭这个元神境老头也能封印起来我。”
“那……那我们还救得了曲大哥吗?”苏绝睁大着眼睛说道。
“老子说可以就可以。”
“那怎么救?”
“小子,我说可以救就够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永远别轻易被你的修为境界困住了你的心,强者,越境杀人很正常,除非绝对的实力。”
剑光如同正午夏日,烈烈灼人,它撕开了两大将的夹攻;撕开了火龙鸣凤的包围;也撕开了风火的铺天盖地,这一剑笔直杀向太公望,毫无半点生机可言。
太公望这一次终于双手并用了,他隐约能从这一剑中感觉到那被遮盖住的毁天灭地的可怖。《六韬》神策浮于面前,双手同化剑指,重重按在展开的竹简之上,望着自风火中冲出的如梦一剑,眉头锁起来。
随着右手剑指按在竹简上,“虎韬,烽火兵锋。”左手剑指按在竹简上,又是一声,“龙韬,乘龙直上。”
太公望身后龙纹虎影显现,左右剑指合在一起,嘴里念叨:“兴周之人姜子牙今以大周王室气运灭伐十方妖魔鬼怪。叱!”顿时,龙纹虎影合二为一,其中龙吟虎啸之声不绝入耳,那影身化成一把利刃,对上了自风火中冲出来的敖岸逐鹿剑。
“王道之剑?”苏绝身体里的烬魂暗叫一声,“风从虎,云从龙,更有王室气运,这把王道之剑单是影身所化,都已非那个使剑的能够接得住的了。小子,抓好刀,我要与你身心合一了。再不动手,人可就死定了。”
太公望运用《六韬》的龙虎二韬加上王室气运,竟然生生凝聚出这把曾经周朝定鼎的天子王道之剑。顿时,周原太庙门前飞沙走石,两剑碰撞之时,天空惊雷不断。
曲夫诸横眉望着那柄金光闪耀的王道之剑一寸一寸破开自己的剑势,每攻进一寸,持剑之手便出现一寸伤口。
逐鹿剑在王道之剑的磅礴帝压之下,整个剑开始不断弯曲,继而呈现一道惊人的弧度。
当“砰”地清脆声音响起,逐鹿剑,断。
曲夫诸只觉心神一震,浑身力气被全部撤去,脉络里的真气乱窜一气,继而一口鲜血吐出,往后踉跄退去。
王道之剑前进不止,誓要取曲夫诸之命。
宋衔蝉看着曲夫诸出剑,剑起,剑出,最后剑断。她拼命地冲上前,抱住了那具带着浓重酒气的瘦削躯体,她看见曲夫诸嘴巴动了几下,他在说,“柳姑娘,你怎么还不走?我这下可是真正死绝了。”
曲夫诸也看见宋衔蝉说了一句,“既然死生契阔,何来各自奔走。”
他笑了,她也笑了,任那带着王道威压的神剑落下。
只是又一道“砰”地声音传来了,很刺耳。
他们看见地是一个少年双手握着一把刀身布满红色符篆的黑刀挡住了那堂皇如此的王道之剑。
曲夫诸惊讶地说道:“苏兄弟?”宋衔蝉眼里充满着难以置信,说:“你?”
此时的苏绝身披黑色甲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露地是一种别样的意味。他额头的金色眼睛符纹闪了一下。而他,清楚地说是烬魂有所察觉,自言自语说道:“很好,看来你已经见过我的王了,那么今天就让我大干一场好了。”
他用刀格挡开了这蕴含巨大威压的王道之剑,而后将黑刀架在自己的肩头,望向太公望的时候,眼里流露地是一种嘲弄。
“你是何人?”太公望剑指御起王道之剑,疑惑问道。
“我?你认得这把刀吗?”苏绝抖了抖肩头的那把黑刀,刀身的红色符篆发出光芒,更显妖异。
“那把刀被我封在了太庙里。你是刀灵?”太公望惊愕地问着。他记得此刀飞至周原之时,凶性极大,但却并无人形刀灵。原以为可以以太庙的贵胄兵戈之气磨去它的凶性,没料想到,他已经成长如此。
曲夫诸看着苏绝的姿态,眉头皱在一起,他轻声说了一句,“那不是苏兄弟,他让那把刀附体了。”
宋衔蝉听了,看着那持刀身披黑色甲胄的少年。那把刀当初的凶威可是历历在目啊!
“刀灵?”苏绝晃晃脑袋,说:“真有趣。上一次我受伤被你压着封印,这一次,我估计你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对了,老子可不是什么刀灵,而是能够驾驭这把刀的人。”
烬魂在心底里说出的话,也让苏绝一震。
“小子,我可没有什么表忠心的习惯,而是给我曾经的王几分面子。”烬魂在苏绝内心深处慢慢说道。
“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也是半步元神。”苏绝起刀而立,望着太公望一字一句说道,“你打败了一个带伤的半步元神剑仙,那么你还能打败一个完整的半步元神刀魔吗?”
正是:烬魂凶刀破魔天,王道之剑展威压。
(PS:大家好久没见,这一章《半步元神》献给大家,写到姜子牙的时候很矛盾,但是主角就是主角,也该放个大招了,一直被虐。不易现在也在修改框架,尽量做到完整吧!继续更多人喜欢上我们国家自己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