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突然间就会忘了她是谁，好像——看见了心儿站在他面前，好像下一刻，心儿就会对他嘘寒问暖：暝，你最近瘦了，是不是没有吃好？
他下一秒就会红了眼眶，他多想他的心儿能再次跟他说话，哪怕她回来骂他，打他，他都甘愿，只要她能回来。
欧阳暝视线终于转移到了咖啡上，垂下的眼帘，掩饰着他的心慌、意乱。
“为什么要做这杯咖啡给我，拉花不麻烦吗？”
这杯咖啡与之前都不同，加了奶，拉了花叶的造型，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捧起咖啡，小酌一口，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充斥鼻息间，入口，不那么苦涩，反而多了几分绵柔甘甜。
抚慰着他刚刚突然想念心儿，焦灼又无处安放的心。
“我见你昨天一天都没吃饭，你这样喝咖啡，不怕中毒吗？”惊鸿其实想说，如果你想以研磨咖啡为难我，大可不必，还不如随便罚我去抹地洗厕所之类，不必一个劲的喝咖啡这样自残啊！
“我中毒，对你来说不是更好，你就自由了。”
可关键是没见他中毒啊，如果他现在就倒下，她当然立刻就会跑。只不过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迟还是会被他抓过来，还是省省。
“我阿妈一直跟我说，要心存善念，要抱着善念对待别人，我怎么会盼你中毒呢？你想多了。”
听惊鸿说起她阿妈，欧阳暝眼眸骤然一紧，她既然提起，那他就好好和她说一说，有关她在那个“凤羽村”的事。
“说起你阿妈，你是不是想她了？在我九岁那年，我母亲去世了，所以我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淡薄，你呢？你还记得自己十岁左右，你阿妈是什么样子？”咖啡杯里的拉花已经被他吹开，加了牛奶的咖啡，他居然不排斥，甚至，有些喜爱，一连喝了好多口，眼看一杯咖啡就要见底了。
惊鸿没想到欧阳暝竟然有功夫跟她聊她从前在凤羽村的生活，而且还问起她十岁那年的事。
十岁的时候，她应该还是痴傻的，她根本不记得任何事。
“十岁啊，我阿妈很美啊，皮肤很白，身材很好，那时候她已经是村长夫人了，说一不二，是我阿爸的贤内助。”惊鸿胡乱你编造着一些反正不违背事实的话，料定欧阳暝也听不出来她在撒谎。
“听说你十六岁的时候，全村的男孩都喜欢你？”
欧阳暝又问，惊鸿微微皱了皱眉，又说到十六岁？十六岁她是有记忆了，印象中全村男孩都聚集在她家那一次，的确个个都盯着她看，像看什么稀罕物似的，但没听说哪个男孩喜欢她啊，要是有男孩喜欢她，为什么竟没有一个人向她家来提亲呢。
“你从哪听来的？”惊鸿反问。
原本她应该顺着他的话回答，但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怎么突然对她的从前那么好奇了，而且还是用这种试探的语气。
如今凤羽村已经空了，根本不会有人再向他提起任何事，他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从前，抓过你的三胖，就是我的人，我当然会知道。”欧阳暝从座位上起身，几步走到惊鸿面前，突然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仰着脸，面对着他。
三胖不过是个推托之词，他真正了解惊鸿的从前，是从一个叫“初年”的少年嘴里。那个住在汪栖镇上的外来人，他是找了很久，才发现的。
他软禁过初年一段时间，对他用了一些手段，然后那个少年，便有问必答，把什么都说了。
三年前，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叫惊鸿的女孩，她长的极美，村长夫妇收她做自己的女儿，称她十六岁，并告诫全村上下，不得说出惊鸿的真正身世，只准告诉惊鸿，她在十六岁以前，是个傻子，脑子不清楚，直到十六岁的时候，才恢复好，所以她没有十六岁以前的记忆，但大家都告诉她，她是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的人。
这是全村人共同守护的秘密，惊鸿身份特殊，全村的男孩，没有敢向村长家提亲的。雪山上的祖婆婆，和惊鸿，是村子里唯一会飞的两个人，大家将惊鸿当做祖婆婆的接班人，自然不敢有任何僭越。
这就是有关惊鸿的事。
当他问起，她却有心隐瞒。
明明不是从小就生活在凤羽村，她却装作好像就是那个村子的人，只字不提她十六岁以前没有记忆的事，她的真实身份还真是让人好奇。
“你捏疼我了。”惊鸿喃喃的说，被他钳制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但他现在却越来越频繁的靠近她，做这些亲密动作。
“我是想仔细看看你这张脸，会不会是假的。”手指划过她的下巴，脸颊，耳前……细腻温润的触感，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了，她这张脸，完美无瑕，浑然天成。
“你放开我，无论假不假，你都别这样捏着我！”惊鸿有些生气，他手指在她脸上划过的时候，着实冰冷，惹人寒颤。
“脾气也见长了？别惹怒我，不然我生气起来，或许真会给你造一张假脸！”这种念头在欧阳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自己也吓一跳。
难道现在，他对惊鸿的渴望，已经到了想为她造一张假脸，让她以心儿的样子，待在他身边的地步了吗？
如果他需要的是这种，那么秦蕾早就可以做到了，他却对秦蕾无感，他内心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惊鸿目光灼灼的看着欧阳暝，她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提醒了她，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自从那次在鎏銮镜中看见凤羽公主的样子，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感觉镜子中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原来，很久很久之前，她这张脸，是另一个女人。
她真的有过这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照镜子的时候，她总觉得那个过分美丽的女人，不是她自己，更恐怖的是，在她查阅三年期欧阳家那件事，第一次看见段心苇照片的时候，蓦然心惊，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安、难受、甚至是惊慌的感觉，因为，她觉得段心苇那张脸，竟然让她有种熟悉感……
这是从未有过的令她慌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