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澈运气果然好到爆,小黄狗真的摇摇尾巴出现在迷障之地,它似看出倪澈正困在这儿,于是将他领到一个位于西面的大树边,它纵身一跃,便没了踪影。
倪澈闭起眼睛,也学小黄狗,往前一个猛冲,果然,再回头,便不见了那片森林,眼前是潺潺溪水。
“太谢谢你了小黄狗!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
“汪汪汪!”
倪澈在小黄狗的带领下,熟门熟路的走进了村子里。
村长夫妇在自家门口看见倪澈的时候,无不大吃一惊。
不用问他,都看得出来了,这小孩,和宇文修长的一模一样,同样的浅灰色的瞳眸,让他的眼睛好像浩瀚的夜空一样璀璨夺目。
这小孩,漂亮的令人忍不住赞叹造物者的神奇。
村民们也都因为村里来了位稀客,纷纷聚集到村长家门口来看热闹。
“你好,这位伯伯,我是来找我妈咪的!”倪澈一开口,众人纷纷不解,妈咪是什么东西?
虞玉走到倪澈身前问他:“小娃娃,你找你的猫咪?来来,所有人听好了,把自己的猫都带出来,给小娃娃看看,可有他要找的!”
倪澈见她无解了他的意思,想了一会又纠正道:“我是找我阿妈来的,她叫惊鸿。”
此话一出,全村人均惊呆,大伙忽然不约而同,纷纷自觉地离开了,都该干嘛干嘛去,一脸的讳莫如深。
虞玉拉过倪澈的手,左右端详起来。
“小娃娃,你随我进来。”
她没说什么,只是将倪澈领进了屋子里。
为了确保没有弄错,琅琊笑着问倪澈:“小娃娃,那你告诉伯伯,你阿爸是谁?”
“宇文修!”
虞玉皱了皱眉头,这么说,宇文修已经成婚了?还有了孩子?
她看走了眼?
但他又认惊鸿是阿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段焰。伯伯,我可都是实话告诉你的,你也要实话告诉我哦,我妈咪……也就是我阿妈惊鸿,她在哪儿呢?能带我去见她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倪澈见他们不说话,便又加了一句。
段焰?!
段焰就是宇文修?
这对琅琊和虞玉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
段焰是谁他们都知道。
当初祖婆婆将惊鸿交给他们的时候,特别叮嘱过,若有一天,一个叫段焰的男人来找惊鸿,万万不可让他见惊鸿,更不能让他带走惊鸿,这个叫段焰的人,是惊鸿的劫难!
可是就在数天之前,虞玉和琅琊刚刚把他,送到惊鸿身边,让他和惊鸿……
虞玉原本想的是,让他和惊鸿有了夫妻之实,借以破了那道劫难,管他什么段焰段火,再来找惊鸿也是白搭。
可实现现在——
“漂亮婶婶,你知道我阿妈在哪对吗?”
倪澈抓着虞玉的衣角问。
如果这孩子的阿爸是段焰,那他不就是……
虞玉怜惜的将倪澈抱起来,对他说:“嗯,婶婶知道,你既然来了,就暂且住在婶婶这儿,你阿妈去了雪山,雪山那儿非常冷,你一个小娃娃去不得,你且等两天,你阿妈就该下山来了。”
“好!”倪澈笑眯眯答应下来。
不过,就在虞玉夫妇认为安顿好了这个小娃娃,两人跑到后花园一番合计之时,倪澈偷偷溜走了。
倪澈决定自己亲自找到妈咪,他要快点将妈咪带去见dady这样dady才能快点醒来。
雪山倪澈也不怕,他带着小黄狗,一点点的朝雪山走去。
惊鸿在雪地里找到祖婆婆的时候,她正在冰湖边上喝酒。
惊鸿带着披风,为她披上。
她指着冰湖对惊鸿说:“惊鸿,我的母后,凤羽公主,后来的大昭国皇后,就葬在这冰湖里。”
“我一生下来,她就死了。但她留给我这个,你想看吗?”
祖婆婆拿出一面金色镶边,工艺精巧的圆镜来,与一般镜子不同的是,镜面闪着五彩的光芒,映在这冰天雪地里,竟是如此的流光溢彩。
惊鸿接过镜子。
镜子里看不见她自己。
“这就是鎏銮镜,可以看见从前。过来,我教你怎么看。”祖婆婆向惊鸿招手。
惊鸿走过去,祖婆婆拉过她的手,食指点在镜面上,惊鸿只觉得指腹传来一阵刺痛,一滴血在镜面漾开。
接下来,惊鸿发现这面镜子里,开始出现一段影像。
女人的模样她看清了,但她说的话,她听不懂,祖婆婆在一旁喝了一口酒之后说:“她在说,轻舞,对不起,母后很累,只想永远的沉在这里,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母后将羽化的机会,留给来生,等遇到他的时候,母后便会回来的。”
惊鸿吓的将鎏銮镜扔在了雪地里:“怎么可能?!”
她之所以受到了惊吓,不仅仅是因为祖婆婆翻译过来的这段话。
还有……镜中出现的女人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惊鸿,你是我母后的转世。知道我母后为什么在等来世吗?”
“因为她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那个人最后死了,她不愿独活在那一世里。”
“她的故事太长了,我也是从空崖那儿听来的,空崖是伺候我长大的仆从,你看过我的手记,应该知道,我很依赖空崖。但空崖是凡人,他终究是要死的。不像我,长成了一个怪物。”
“你说的对,我这一生从未体味过情爱的滋味,我这一生,除了我的仆从,未见过任何男人,哦,对,空崖的儿子,算一个,他也陪伴在我身边过,不过后来被我撵下山了,你看你阿爸阿妈还有村子里的人,都是他的后人。空崖的儿子到山下,繁衍后代,而我,则清心寡欲,修炼得道,永远都是十九岁的年纪,我避世独活,不通人情,漠视生死,我孤僻生涩,惊鸿你每一句说的都对极了,你不愧是我母后的转世,三言两语,就将我说个通透了。”
惊鸿静静的听着,她一直认为,祖婆婆和村子里的人,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和她,和阿爸阿妈都是区分开的,却没想到,他们原来有如此深的渊源,根本从未区分得开过。
村里人相信人有转世轮回,原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成了活生生的例子。
祖婆婆说的,她都信。
祖婆婆不撒谎。
所以,她就是凤羽公主的转世。
那——又怎样?
“惊鸿,你继续看,用心去看,你会听懂她在说什么的。”祖婆婆卧倒在雪地里,继续灌酒。
碧绿的披风铺满一地,祖婆婆独爱这样的翠绿色,她的脸,在这样明媚的颜色下,映衬的越发苍白了。
惊鸿再次凝视镜子,这一次,似和鎏銮镜相通了,她好像完全进入了镜子里,融进了那幅画面里。
她眼看着凤羽公主戳向自己的心脏,她对怀抱着的婴儿说:“轻舞,你便叫轻舞吧,一出生,便注定了你的命运,我的女儿,对不起,不死之身,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孤独,母后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因为你是我和他的女儿。守着母后,有一天,你身上的魔咒会消失的。你会去往你想要去的地方,追随你想要追随而去的人的。”
她说的悲痛欲绝,最后化作一只五彩凤凰,飞入了冰湖湖底。
“惊鸿,惊鸿!”听见有人叫她,她才恍若梦醒,从镜中抽身出来。
祖婆婆正拉着她的手,在摇晃她。
“好了,鎏銮镜我收回了,这妖物,总是会迷惑人心智。”祖婆婆将镜子朝雪地里一扔,便又拿起酒壶,自顾喝起酒来。
凡人都想要长生不死,而在祖婆婆身上,不死之身,却是一个魔咒。
惊鸿还想说什么,忽然远远的看见锦狸变大了十倍,在雪地里向她狂奔而来。
“小畜生,驮着什么人,如此惊慌!”锦狸跑到惊鸿面前,刹住前爪,扬起一片雪,差点落在祖婆婆身上,如果不是她用披风将那些雪挡回去的话。
锦狸就那么好过了,祖婆婆挡回来的雪花打在它身上,那可是生疼生疼的。
它眼神无比幽怨的跪伏在雪地里,缓缓将身上的小孩送到惊鸿面前,小孩手里还抓着一只小黄狗。
小黄狗刚着地,就狂呕不止,看的祖婆婆一阵皱眉,伸手一扬,就将小黄狗送到了百米开外。
惊鸿顾不得小黄狗了,因为倪澈也正昏迷着!
“这小孩……”祖婆婆起身,走到倪澈身边,捏住他的脸,看了一会,忽然悲怆的笑了两声。
然后,她便拿着酒壶,飞上锦狸的背上,埋在它金色的毛发里,说:“走吧,小畜生,带我去看看你那相好的。该来的,挡也挡不住,就像你小畜生,忘记我警告过你,永远都不能破戒的吗?”
大自然总在遵循它的生存法则,独独她轻舞,是个例外。
母后的转世,也不过难逃这法则。
她的任务究竟算没算结束呢?
锦狸托着祖婆婆走了。
惊鸿把倪澈抱在怀里,她必须尽快将他带下山,否则他要冻死了。
等惊鸿下山后,她万万没想到,一直身体健康的阿爸阿妈,竟然双双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