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沉迷赌博是非常不好的。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爸爸妈妈,我希望你能认识到错误,改正错误。”
孩子郑重的语气、直白的批评,让大人汗颜了。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可能让她失去这份工作,保姆徐芳赶紧向小嘉保证:“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打麻将了!小嘉,你相信我,求你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
然而,这份承诺很快就被徐芳忘在了脑后。两周前的那个星期五,本来应该去学校接小嘉的她,又坐在电脑桌前忙着“吃、碰、胡”。等到她打完三圈麻将回过神来,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外面的天早就黑了。
发觉小嘉还没到家,徐芳赶紧出门找孩子。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班导蒋老师的电话。徐芳怕孩子丢了,蒋老师会打电话联系家长,到时候她玩麻将没去接孩子的事情就会曝光。于是,她谎称小嘉已经回到了家。
之后,慌了神的徐芳找过每一条街巷,但都没有发现小嘉的踪影。她也犹豫过要不要报警,但是她太害怕被追究责任,抱着“说不定小嘉是去同学家玩了,明天就会回来”的自我安慰,徐芳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十分钟前接到警察的电话,她才终于意识到“纸包不住火”,于是赶紧收拾包袱想要逃回老家,却被抓了个正着……
听完徐芳的供词,楚瑞之扬起了手,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这人的脸上,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收紧了五指,握紧成拳,沉声说出残酷的事实:
“小嘉已不在人世。而这,都是因为你的失职。”
胖胖的保姆阿姨,听了这句话,整个人像是断了电似的,呆愣在那里。直过了半分钟,她两腿一打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用两手捂住了脸孔:“我……我造的孽……”
保姆自责的痛哭,并不能让善良的青年好受起来。楚瑞之深吸一口气,他踏上楼梯,走上了位于二楼的小嘉的房间。推开门,只见房间里桌椅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小书架上规规矩矩地摆放着一排排图书,一部分是儿童简化版的世界名著,另一部分则是超级英雄系列的漫画。
从中抽出一本英文彩版的《蜘蛛侠》,楚瑞之翻开书页,只见画面上的正义使者,用蜘蛛丝将坏人绑了起来,倒吊在大楼上。那头朝下、脚朝上的姿势,让他想起了死在列车车厢里的中年扒手。他不由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瑞之。”身后传来友人的呼唤。楚瑞之侧过身,只见好友双眉紧蹙,正色望着他:“据保姆说,车站附近有个小公园,司嘉常去那儿玩。他很可能是在那里被人拐走并遇害。”
“走!”楚瑞之斩钉截铁地说,他阖上了手中的书册,将之放回了书架上,然后大步跨出房门:
“让我们还他个公道!”
◎◎◎
距离司嘉失踪的那个周五,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封醉山和楚瑞之询问了公园里的保洁和保安人员,但没有人记得那天发生过什么异样。幸好这市民公园两年前才翻新过,配套设施非常齐全,各个主要路口都安装了摄像头。封醉山出示了警官证,调出了当天的监控画面:
下午17点42分,背着书包的司嘉从正门进入公园。走到中央广场之后,他从包里掏出了面包,用面包屑喂鸽子。三分钟后,一名拿着啤酒瓶的青年,晃晃悠悠地走到广场右侧的长椅旁,整个人瘫在了木椅上。他的动作,引起了小司嘉的注意力。就在这时,那名青年忽然呕吐起来,嘴里的秽物吐到了长椅上。小司嘉赶忙跑了过去,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递给青年,并用餐巾纸,小心地将公共椅子擦拭干净。然后,青年和小司嘉交谈了什么,这位热心又正直的孩子点了点头,扶着青年的胳膊,和他一起离开了中央广场。
17点49分,距离公共厕所约二十米处的一个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二人的画面。司嘉搀扶着青年,一直陪他走进了厕所。半个小时后,青年却是一个人走了出来。而这时候,他背着司嘉的红书包,在他的右手里,多出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
“……”
封醉山与楚瑞之对望一眼,二人沉默无语,但心中都已经有了判定。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在这之后,监控画面中再也没有出现小司嘉的身影。封醉山将画面定格,他用手机翻拍下了青年的样貌,并将照片传输给警局里的同事。十分钟后,检索系统就已经确认了男子的身份——
刘济,男,22岁,无业,N市技术学院肄业,家住沉州路109号。
封楚二人立刻驱车赶往沉州路。刘济所居住的单室间,就在距离地铁站不到两百米的地方。
当封醉山破门而入的时候,这个大专肄业生正醉得像一滩烂泥,躺在猪窝一样肮脏的床上。楚瑞之一眼就看见,在那堆泡面和臭袜子堆成的小山里,有一只红书包——正是小司嘉的那个。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刘济的衣领,将对方拖了起来:
“你这混蛋,为什么要杀小嘉!”
睡眼朦胧的刘济,竟然“呃”地一声打了个酒嗝儿。他双目无神,过了好半晌,才像是理解了楚瑞之的问话,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你说那个多管闲事的死小孩?哈……哈,他、他找死咯!”
“为,什,么!”楚瑞之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他耗尽了理智,勒令自己忍住一拳揍死对方的冲动。
“为、为什么?”烂醉的刘济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那、那个小鬼……他、他嘲笑我!对,他嘲笑我!呜呜……”
说着,刘济竟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呜……四级没过,拿不到毕业证,找不到工作,他们都不要我……连、连一个小学生都要嘲笑我……他问我是不是生病,我才没病!我、我才没病……死小孩,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去死!去死……”